用爱和激情旋转地球

　　——黄明诗集《爱，激情》和《我想旋转地球》读后

　　赵凯云

　　我是同时拿到黄明先生的新诗诗集《爱，激情》和《我想旋转地球》的，其精美的装帧，颇为讲究的印制和用纸，一下就让我有了阅读的欲望。《爱，激情》是一部黄明先生在青年时期写下的诗歌作品。那些年的黄明先生，因为学习和工作的原因，怀揣着梦想一直在不停地行走于各个地方，这些诗歌里洋溢的青春的诗情尤为动人，充满了年轻人特有的激情和率真。这些文字记录了他在那段时光里，只有他才拥有的独特的美丽和淡淡的寂寞、浅浅的忧伤以及浓浓乡愁的心路历程。他的梦想和爱，因为这些诗歌更加动人；他的青春岁月也因为这些诗歌，而愈发难忘和珍贵。品读《爱，激情》时，我也仿若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和冲动，随着黄明先生干净而富于激情的诗句穿越到他所历经的记忆、往事，与他一同悲欢、忧喜，幸福和苦闷。

　　黄明先生的诗集《爱，激情》具有鲜明的时代特点和浓烈的生活气息，有着属于自己的写作风格。语言通俗易懂，抒情直白而不加刻意修饰。八十年代初，正是朦胧诗派最盛行的时期，然而在黄明先生的作品里，他没有随波逐流地去迎合这一诗歌艺术潮流，而是用心坚守自己的写作方式，这一点在现在看来同样还是难能可贵的。

　　“路迢迢，夜漫漫/青春时光不太长/让我带着一身寂寞/想着怎样出发。”（《又寂寞了》），没有晦涩和故弄玄虚，干净、简洁、诗意盎然，充满青春的张力，勾勒出一种只属于青春的乐观和豁达，对生活充满美好的想象和向往。在整部诗集中，这样的语言和表达方式随处可见。除此之外，诗人在创作手法上也充满了多样性，如《梦境》、《鸟儿，多日不见了》等数首诗里细腻的情感，情景融合的自然巧妙，也呈现出黄明先生年轻时横溢的才情。

　　《爱，激情》的另外一个特点是内容通俗，情感真挚，浓烈的情感经由诗人心灵孵化转变为他自己的睿智，智慧的火花闪耀于看似平淡的文字里。可谓大巧若拙，举重若轻。看似平淡的题材和内容，读来却给人很强的感染力。诗人对生活的感悟，对爱情、亲情、友情和爱国情感的咏叹，平淡中见真情，自然中见优雅，很能引起读者的共鸣，也会让读者在阅读中更多地关注自己的人生和情感，寻找一份寄托和慰籍。

　　整部诗集里的情感表现和诗句表达，无不契合着这部诗集的名字——“爱，激情”。由此可以看出，诗人绝对是一个真性情的人，是一个对人生有梦想和担当的人。否则，这样的诗歌内容，很难写得这样出彩。用真诚的激情去写作，是诗人一直在遵循的创作原则，也应该是诗人一直追求的做人处事原则。诸如“你的美是湛蓝的大海/照片便是这大海中的白帆/我便是这帆下的小船/你的美是碧绿的莲池/照片便是这莲池里的荷花/我便是这花上的云霞/你的美丽是喷薄的朝霞/照片便是这朝霞里的太阳/我便是这太阳系的行星/你的美是动人的歌/照片便是这歌曲里的旋律/我便是旋律中的音符/你的美是秀丽的山峰/照片便是这山峰下的小溪/我便是这溪边的黄鹂/你的美更是一团烈火/照片便是这烈火中的凤凰/我也要在你身边涅槃”（《照片》）如此美丽的意境，如果没有真挚的感情投入是很难写出这些唯美真切的诗句。这正是诗人的诗歌魅力所在。诗人对爱情执著的态度，在诗中娓娓道来，让人深受感染，平生无数感触。

　　诗集《爱，激情》一直紧扣着诗人的生活轨迹和情绪变化，恬淡、自然、朴实、热情，没有一点的无病呻吟。情感真挚热烈，叙述简洁缜密，成就了诗人在那段人生旅途中最美的风景。而我相信这抹最美的风景，一定会照亮诗人生命的每一个角落。而《平原上的狂想》《南国飞霞》《缕缕哀思似秋雨》《雪莲花情思》等长诗的写就，则是他青春诗歌实力的见证。稍觉遗憾的是，如果黄明先生在当年能出版这部诗集的话，相信对他现在的诗歌写作之路一定会有非常大的帮助。不过，抛开这样的名利观，也许遗憾更能带给诗人一种如水的心境，对黄明先生来说，平常心会让这些诗歌更显弥足珍贵。

　　如果说《爱，激情》是作者青春的情感宣泄和理想的表达，是一部抒发青春率真情感，体验和感悟的诗性吟唱的诗集的话，那么以解析梵高60幅油画名作的诗集《我想旋转地球》则是一本兼有神性、诗性、人性、智性、理性、音乐性和画面性的立体美学范畴的灵魂写作，是一本激荡着黄明先生与大师梵高的血液、灵魂共鸣与呼应的神秘象征主义的诗作。从两本诗集的创作年代来看，《我想旋转地球》更能体现作者成熟自信，多元发散的创作状态和思想考量的深度，集中体现出作者游刃自如的文字功力和极目四野的视野广度，充满了人生的大智慧、大机巧、大气度和大格局，尤显诗人深厚的人文胸怀、悲悯情怀和美学共融情怀。他这样剖析梵高画笔下的农民：“深入纽南乡村的心脏∕目光敏锐的梵高，选择从一些朴素的∕事物身上动笔……∕∕这是世界的秩序∕他们必须劳动着，从泥土里下手∕必须用同一种姿势，白天把土豆刨出来∕必须退回草屋，围坐在木桌旁∕所有伸进盘子里的手，会让有些∕疼痛的土豆，开始叙述∕穷人的生活∕∕吃土豆的人，当你们真实地∕享用着大地上的食物时∕脸颊消瘦的梵高，却看见了乡村的心脏∕让他从一块画布上，跳进∕世界的眼睛。”（《读吃土豆的人》）读着这些有生活回音和生命温度的诗歌，不由的你不为黄明的细致、敏感和内心的柔软赞叹，不由的你不为黄明的敢为天下先的大爱哲学赞叹。黄明无疑是善于用涂满油彩的诗句拓展画意的，善于用诗人的视角捕捉画面之外的或悲苦，或幸福，或灵动、或冰冷、或亮彩的生活细节的。他是发自内心热爱梵高的，热爱疯魔的梵高毕生所追求的不为世人所理解的艺术信仰和笃定不变的艺术气质的。

　　可能由于黄明一生经历的多彩性和他骨子里的坚韧性，也可能由于题材的特殊性决定了他写作手法的独特性，思想的深刻性和认知的广阔性。他就像一个淘金的人在旷野，在河川不断地从生活的石块中、现实的泥沙中熟练地提炼着语言的黄金，思想的白银，并让其发出熠熠夺目的光。他就像一个巫师，用手中的魔术笔，指引着我们走进梵高的艺术花园，也同时走进他所营造的精神世界。在物化的世界里为我们炼析着精神的细粮、信仰的白金。他费时费力地选取的一个大师的画作和内心思量而进行不懈的，整体性地创作，这首先就体现出他深厚的艺术储备，回旋在他头脑中的艺术思考和诗句中的情感表现，更是多了一份世俗之外的艺术担当和创造性的勇气。“望着教堂旁大片衰绝的墓地∕我能准确地从地心上，掂出信仰∕在纽南乡村的分量∕∕一个画过《吃土豆的人》∕他笔力和情感的底线，越过大片风物∕会接近一群，正在土豆下面∕安息着的人。他用撑满天空的古塔告诉我∕他们活着时，一切都像∕教堂一样庄严。突然传来的晚钟∕会让田野的每一处∕站起一些倾诉者……∕∕望着荒芜的乡村教堂墓地∕梵高用绘画告诉我：农民的生死∕就是这样。”（《读〈教堂墓地和老教堂塔〉》）只有俯身大地，与日常和泥土融为一体的诗人才能写得出这样的诗句，只有心怀大爱和至爱的人才能写得出这种和黄土一样朴素而又厚重的诗句来。

　　梵高在给提奥的信中说到：“我要在画中表现出世世代代以来，农民是怎样在他们活着时开垦的田野里安息的。我要在画中叙述出死亡与埋藏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就像秋天的落叶那样简单，只是挖一小块地，立一个十字架……现在那片废墟告诉我，一种信仰和一种宗教是如何消失的，尽管他们的基础很稳固，而农民的生与死永远一个样，像教堂墓地上花草的枯荣……”由此看来黄明的诗境是可以和梵高的画意互为参照、互为阐释和依循，更是浑然一体的。或者可以说读懂了黄明，你就读懂了梵高；理解了梵高，你就理解了黄明。可是这种艺术融合是需要多少年的能量积攒和艺术修为，是需要多少年不懈的坚持和全身心投入努力的。

　　任何成功的写作都应该是悦己悦人的，都应该是娱乐中的劳动，都应该是自身的生活感受和社会环境的影响及自我的文化视角的凸现。所以我更要说《我想旋转地球》不只是黄明对梵高名画的解读与另一种艺术形式的再次创作，更是两个灵魂的交流和对话。比如他近乎悲伤而又近乎虔诚和依恋地写道：“走在神的大道上，看不见阿尔有一处阴影∕会落在，自己光亮的居所……”（《读〈黄房子〉》）在暖色的秋野的大地上他饱蘸笔墨热烈地写道：“云朵不能穿过来的树林∕大雁不能飞过来的树林∕只有色彩本身能落下来∕∕我的瘦哥哥凡高∕就近让纽南，落满了色彩……∕我的瘦哥哥梵高∕就近摸出了世界的温暖。”（《读〈秋景〉》）他甚至能在关中平原的土地上听到梵高画笔下种子落地的声音：“画圣梵高，在田野上∕我也这样播种过，我也在落日里∕带着种子的信仰行走，只是那时∕没人教我：想象种子的力量。”（《读〈落日下的播种者〉〔1〕》）“天体的火焰，不像在∕天体上燃烧，像在疯人凡高∕比天体运行的还神秘，还充满风暴的∕大脑深处，带着绝美的韵律∕燃烧……如果可能，我想在梦幻中∕跟随悲悯的梵高，借助丝柏向上的力量∕追问天体的火焰，到底在那里∕燃烧”（《读〈星月夜〉》）。这是超越了国度，超越了时空，超越了地域、语言，超越了生与死的智者表达。他在自我的情感表现和对梵高画作的探询和打量中，更多地融入了普世的价值和人世间的大爱，融入了作者独特的人生体验和思想历练。其中有阅读的愉悦感，有视觉的冲击力，也有听觉上艺术的享受。他的笔触和笔力是随着梵高的色彩和画意肆意流淌或奔涌的。

　　布莱德利•柯林斯基说：“……这种内在的精神画作，清晰地表达了梵高自然化的宗教意识，以丝柏比拟教堂尖顶，以动荡的星云比拟精神崩溃，不仅呈现出透视的空间，也呈现出人类与天堂之间无限遥远的距离。”由此，我完全可以认定黄明的诗句流向和梵高的画意向度是可以达成共识与互动，他的表达广度是可以和梵高的思想达成一致的。并且黄明对梵高的喜爱乃至热爱，在这本诗集里都做到了极致，也同时用自己颇为温情的诗句做出了最好的注解。

　　纵观黄明先生的诗歌创作，你会发现这是一个来源于传统而又背离传统，一个游离于生活而又从生活中抽离，一个汲取生活养分而又高于生活布局，并具有高贵灵魂和理想的人。他的喜乐、苦甜，他对生活和世间万物的赞美和热爱无不在诗意的表达中获得慰藉，他在自己独有的领域里做着只有他自己才能发现并到达的努力和坚持，就像是梵高在用他自身的爱和激情去影响身边的事物，并将其光热放大扩散至各个存在的角落。

　　黄明在《我想旋转地球》的序诗中写到：“一个从火中∕取栗的人，他不会轻易说出来∕那些藏在心中的伤痛∕∕而一颗阿尔的，疯太阳∕伴谁：燃烧了三十七次∕∕那些从破损的灵魂里面∕怎样才能抽出的金丝线∕∕我一生之中∕只热爱梵•高，只热爱他把世界∕旋转成燃烧的向日葵。”

　　如果你有缘读到黄明的诗集《爱，激情》和《我想旋转地球》，那你就一定有幸走进一个具有生命激情和朴素情怀的诗者内心，走进一个具有智者气象和诗人气质的现代、温性而平和的梵高内心，走进一个被爱和激情旋转、乃至燃烧起来的世界。